第六章 苦难

?服役平安归来的第二天被称着“安宁日”，是一个人生命中比生日更隆重的日子，生日可以不记，但安宁日关系着下一次服役的时间，也意味着至少可以和家人一起过上两年左右的安宁生活，事关生活，每个人都不能不重视，。特别是第一次“安宁日”，也被视为一个人成年的标志。维里安的这一个安宁日即消寒之月二十六日，在后世被人族定为“圣怜日”，每三年一次，全人族共庆。

维里安的庆祝晚宴来了很多人。彼得一家从曾祖父那一辈起就在红石村开了铁匠铺，已经是四代铁匠了，亲戚家大多都在红石村生存。然而因着三十年前的鱼人战争和漫长的三年一次的役期，彼得家失去了大多数的亲人，如今只有彼得的妹妹和斯菲佳的二哥两家亲戚，原本彼得的大哥留下的儿子也就是维里安的堂兄一家，因为以前和彼得争夺铁匠铺的继承权闹翻了，已经不再往来了。另外的客人还有彼得的老友皮匠路克、磨坊工维德里两家人和邻居卫兵大维特、砌屋匠蒙奇。www.yta.net.cn 亲歌小说网

男人们聚在彼得夫妇的房间喝着麦糖水，女人们在厨房帮着干活，未结婚的小伙们在欗树下互相哄闹，女孩们则在奥蜜儿的房间磕着松子，三两只小萝卜头咯咯笑着东追西蹿。小院子里中间摆上了七拼八凑的长桌，铺着两张蒲席以显得整齐美观，蒲席上点上了三只地獭油脂的石制油灯，摆好了一盘盘的面包、麦饼、莴苣沙拉、豆干、熏鱼和咸肉，桌下放了一桶麦酒，一桶糖水，只有七只凳子，那是供老人和小孩子坐的。

当斯菲佳妈妈高嚷着：“开宴了！”，人们围了过来。随后，今天的主菜端上了桌面，一只油光淋漓的烤鹅切好了分盛在两只大大的黄铜盆里，烤鹅整齐地铺在浸了油渍的软糯的山芋上面，浓烈的艾香味显然放了不少昂贵的香叶粉。如此丰厚的美餐之前必得感谢神的恩赐，众人把各自带来的餐具放好后肃穆地站立，双手交叠胸口，低声而快速地向各自所信仰的神祗祈祷了一遍，这时小于十二岁的孩子早就习惯了，盯着烤鹅或者咸肉安静地等待着。不一会儿，大家都祈祷完了，斯菲佳妈妈用木勺子给所有的男人的陶碗或木杯里斟上了混浊的泛着白沫的麦酒，彼得的妹妹则给其余人倒上了糖水。

彼得端起酒碗，用低沉粗陋的嗓音开始领唱自远古流传下来的人族民歌，众人低声合唱：

“走不尽的山川啊，数不尽的村庄，

昨天的战场啊远古的刀枪，

我的家园啊在何方，

说不尽的灾难啊，要世代传讲，

明天的旗帜啊血肉的城墙，

我的家园啊在何方，

天空飞翔的狮鹫指引着方向，

我的家园啊在何方，

天空飞翔的狮鹫指引着方向……”

二十多个人七凌八落地唱完了，就上前一步，挤挨着围住长桌，开始迫不及待地吃喝起来。维里安却有些怔神，苍桑而悲壮、苦难而充满希望的古老歌谣深深地震撼了他，仿佛看到人族的祖先们为了寻找安乐家园在大地上艰难跋涉，狂风、暴雨、欺虐、杀戳——无尽的苦难挡不住代代传承和对美好的渴望。

“嗨，维安，”基米安正抓起一块烤鹅肉大力啃嚼着，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快吃啊……发什么呆？不是病了吧？”又腾出一只油渍渍的手来摸伙伴的额头。

“没什么，”维里安微微一笑，挡开了他的手，顺手捞起一块咸肉吃起来。

没多一会儿，所有的肉食就被消灭得差不多了，第二道蘑菇浓汤又端了上来。男人们开始喝着麦酒随意闲聊了起来，马上就到种植之月，要收获冬麦，种下燕麦、黑麦或赤豆，工具总是不够的，要相互借用；以前借的粮食要给出还的时间；谁家的小麦还有多的想换成黑麦……。

再后来，酒喝得多了晕乎乎的不免开始谈起一些道听途说来的不知是真是假的贵族老爷们或是精灵老爷们的奢侈荒淫的逸事，有的羡慕，有的鄙薄。曾经做过冒险者、如今瘸了一条腿在爵士府担任税收员的斯菲佳的二哥东尼和邻居卫兵大维特话呛话地抬起杠来，差点打起来。

更后来，酒快喝完了开始有人狂笑有人悲泣之时，宴会就差不多结束了，在月亮女神梅琦丝的照耀下，各家的女人或少年扶着当家人相偕离开了。

维里安晚上在油灯下用了半个小时把整本《常见药草图鉴》记了下来，虽然大部分文字都还不认识，但他死记下了字的写法，下一次学习时只需要菲林妮照书本讲一遍也就能掌握了，这样也能大大加快学习的进度。重生两天来的经历，让他对现况有了最直观的看法，也让他有了迫切改变现状的需求。

第二天是周三，维里安跟父亲学习了一天的锻造，原本彼得打算让大儿子比尔安接替自己的职业，可比尔安从小就热衷于冒险的故事，一向致力于战士职业的学习，根本不想在铁匠铺呆一辈子，所以彼得不得不寄希望于二子，虽然维里安体型单薄，实在不象是打铁的料。

周四是众神日，每周祭祀的日子，维里安早早到了药草神殿，帮助清洁打扫。他因为辅助系统的关系，精力过人动作灵敏，又比少年人多了三十年的人生经历，干起活来很有章法，因此很是赢得艾迪伦牧师的赞许。

正午的祭祀活动之后，维里安跟随菲林妮来到神殿图书馆旁的那个小房间。菲林妮今天在牧师袍外加了一件绿色的流苏坎肩，更显得俏丽动人。

“菲林妮小姐，你今天真漂亮！”维里安诚恳地赞美着。

“谢谢，维里安，你今天也很精神哦，艾迪伦导师不只一次表扬了你。”菲林妮微笑着说。

维里安拿出那本《常见药草图鉴》放在桌上，“菲林妮小姐，我已经看完这本书了，所有没学过的字我都记下来了，我想请你照这本书给我讲，这样我就能更快学会更多的字，可以吗？”

纵然菲林妮知道他的过人天赋，还是有些吃惊，她把《常见药草图鉴》推到一边，从桌面的书堆里抽出更厚重的另一本书来，红底镶金边的封面，绣银色的书名，有些狡黠地笑，“嗯，不过我想先让你学习这一本，”纤巧的手指逐字指着书名念道：“基础魔法师概论。”